姜应玄雪中看梅,他为我撑起一柄伞,问我是谁屋里的姑娘,脸都冻得青紫,还要采雪。
我那时已经学会多言多失,自讨苦吃,行礼后并未向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诉苦。
我以为他会自讨没趣,就此离开。
可姜应玄仅是往回走了半步,将上风口挡得严严实实,那柄伞仍然有些别扭地撑在我的头顶。
他已然猜出我处境不易,亦并未自作多情,将斗篷或是汤婆子塞到我手里。
雪水易化,若是被主子得知我贪图温暖,因此破坏梅雪泡茶的风雅,少不得再跑一趟。
我的兄长天资聪慧,为人端正,他定然不会受姜映莲的蛊惑。
我跪伏在姜应玄的马车前,以肉身性命逼停车夫。
须臾,一只大手掀开车帘,姜应玄探出半张脸,侯府公子并未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嫌恶与愤怒。
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身上,应是认出了我:“你是那天的姑娘?” 我强忍泪水,抬起脸与他对视:“承蒙公子怜悯,正是奴婢。” “不,我如今应当唤您一声兄长。” 随后,我哽咽着向姜应玄道明来龙去脉。
“你果真是我妹妹?” 姜应玄沉吟片刻,他的神情已是笃定。
待到我重重点头,兄长跳下马车,将我扶起。
我热泪盈睫,由衷地放下心防:“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兄了。” 姜应玄亦似有动容。
然而,他随即扭头向着马车,扬声道:“莲儿,果真如你所料,这婢女确有贼心!” 4 兄长的话音刚落,姜映莲施施然从宽敞的车厢内露了脸。
她盯着我,再度露出每每虐打我前的似笑非笑。
分明是夏日晴空,我却寒毛倒竖、双腿发软。
她怎么来了?
兄长明明已经与我相认,又为何称我为婢女? 我不安地抓住姜应玄的衣袖:“阿兄,你在说什么,我与阿兄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啊。” 可姜应玄用力甩开我:“你这婢女好生大胆,竟敢信口雌黄,企图欺瞒侯府。” “若非莲儿提前来十里亭接我,连我也差点被你骗了!” 兄长霍然离我而去,他亲昵地扶着姜映莲下车。
二人并肩,沆瀣一气。
我绝望地摇头:“不是的,我才是侯府的亲生女,为什么爹娘和阿兄都不愿与我相认?” 我的余光瞥见姜映莲手中捧着的莲花宝匣,便已明晰一切。
又是那盏宝匣!
姜映莲已经先我一步,将足以颠倒一切的宝匣呈给兄长过目了。
姜映莲笑容温婉却口吐恶言:“贱人就是诡计多端,要不是侯府打杀奴才的名声不好听,你就早死了。” “毕竟,这匣中之物足以置你于死地!”她得意洋洋地抚摸手中宝匣。
姜应玄脸色难看,一言不发。
曾经,我真心实意以为他是正人君子。
原来,他与侯府诸人不过一丘之貉。
他径直抽出腰间的水袋,捏住我的下颌,强行将水袋内酸涩灼喉的药水悉数灌入我的口中。
我始料未及,躬下身想要将那不知名的汤药吐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