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再不答应,你人都要被狐狸精叼走了。” 顾长风兴奋地一把抱起李秀莲,在狭小的屋里转了个圈,其他人也跟着大声叫好。
他们在我面前,嘴对着嘴,亲了个响。
两人分开时唇瓣间的水光,在昏暗的灯泡下,显得格外刺目。
最终那水光好似化作了无数根钢针,密密匝匝扎进我的心口。
我和顾长风是住对门的邻居,后来我们偷偷摸摸地“好”上了。
之所以能“好”上,全是我一厢情愿地迁就。
他爱听的港台流行歌,他偏爱的衣裳款式,他喜欢的女明星发型,甚至他高兴时我该有的笑模样,我都愿意去学。
他以为我们不过是年轻人之间图个新鲜,彼此不负责任的玩闹,他压根不晓得,我从能帮他打掩护逃避他爸的鸡毛掸子起,就偷偷喜欢他很多年了。
“这位姐姐既然这么‘开放’,往后就自己解决生理需求吧,我们先走了。”李秀莲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相机,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准备出门。
“长风哥瞧不上的,不如让兄弟们乐呵乐呵,我不挑嘴。”一个从进屋就用黏腻眼神打量我的青年工人,嬉皮笑脸地开口。
顾长风的脚步顿了一下,没有回头。
“也不怕染上不干净的毛病?走了,待会儿带你去工人俱乐部跳舞,比这强多了。” 所有人都带着嘲弄的表情推推搡搡地走了,独留下我僵在原地,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涌了出来。
就在我失魂落魄地准备收拾残局时,门外有人匆匆跑过,一张揉皱的纸条从门缝里塞了进来。
展开一看,是顾长风的字迹:“今儿这身我很中意,下次单穿给我瞧。” 我正想把纸条撕碎,紧接着又是一张纸条递了进来:“我跟李秀莲是做给我爸妈看的,你才是我心里最惦记的那个。” 2 这一瞬,我捂着嘴,笑出了眼泪。
我要带俺娘去省城瞧病,若是我还和他有什么“最惦记”,那便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。
头一回晓得街道办可以签劳务合同去南方挣大钱,还是顾长风他爸有回路过我家门口,跟我娘闲聊时提起的。
那时我笑着跟顾长风说。
“哪天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,我就也报名去深圳,听说那里遍地是黄金。” 当时他使劲揉了揉我的头发,语气带着独有的霸道。
“有我在,永远不会让你去吃那份苦。” 这才过了没几年,他就成了亲手把我推上这条路的人。
他一句“比路边的烂泥还不如”让整个红星厂家属区都传遍了我的闲话。
伴随着我穿着“不正经”衣裳的照片在厂里私下流传,“轻浮放荡”成了我的新名头。
我把自己关在小屋里,拨通了街道张主任办公室的电话。
“五年劳务合同,预支八百块钱。” “月娥啊,你最近名声不太好,这个数……怕是厂里那边不好交代,最多能给你五百。”张主任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。
最终我的“价值”打了六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