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他笑得十分古怪,我想笑又努力憋着,“哪有你这样笑的?再笑一个!”
于是卫玺又勉为其难挤出一个笑容,小心翼翼问道:“是这样吗?”
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,“算了算了,你笑比哭还难看,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。”
原本是开玩笑的话,卫玺听了却十分低落,半晌才道:“我的生命中,实在没什么值得笑的事,我大概,永远也不会笑了。”
他身边的我虽然很懵逼,但还是紧紧握住他的手,看见他一点一点低落下去,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振作起来,不知他过去发生了什么,悲观如斯,竟然对未来一点信心都没有。
卫玺察觉到我的担忧了,柔声对我道:“你抬头,看看外面。”
漆黑的洞外是仙境一般的地方,奇花野藤遍布幽谷,瀑布溪流随处可见,远处岩壁上铺满了翠绿的藤蔓。
我们行走在谷中,斑斓的小花构成了五彩花海,蜂蝶点缀其间,清澈的流水环绕花海,在尽头汇成巨大的水潭,静听似有瀑布之声。
我忍不住啧啧赞叹:“这里的风景真是好看。”
卫玺眼含笑意看我道:“你喜欢就好,这山谷名叫辋川。”
在梁州我曾听西岭兄说起过,卫有仙地,因辋河水流潺湲,波纹旋转如辋,故名辋川。辋川幽谷,别有洞天。
沈西岭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颇有些落寞,手里端着一杯据说是花大价钱从倒爷那淘来的辋川特酿酒,摇头晃脑嘟囔了一阵,抿了一小口酒,然后继续落寞道:“我沈某人家财万贯放浪形骸,临了却只能喝这兑水的辋川酒,哀呼哉!再抿一口!”
听闻辋川谷是避世仙地,山脉河川时时变幻,外人从未踏足,所以西岭兄淘来的辋川酒多半是假货。
果然,他抿了三口后便呸道:“把卖我假酒的人扔到猪圈里滚三天,丫的,以为用梁州老窖和南凤酒掺点米酒水我就喝不出来啦,滚三天滚三天!”
我当时正在吃绿豆面条,咬断一口面条问:“这你都能喝出来?”
沈西岭云淡风轻,一脸不屑道:“想我沈某人也是正经纨绔子弟一个,吃的喝的玩的样样在行,哪家小娘子会唱什么曲儿,哪家酒什么味道,哪家春宫妙不可言,哪个诗人爱写情诗,写什么情诗,简直是小事一桩。我沈某人,平生唯有两大遗憾,一是未娶凝云为妻,二是未进辋川幽谷,若此二心愿达成,就是天塌下来也心甘。”
阿弥陀佛,诚然天不会塌下来,他那两个心愿估摸着也达不成。
要是回头告诉沈西岭,今日我在他梦寐以求的辋川谷中散步,人家该是多么艳羡,心里怕像有菜豆儿的小猫爪在抓啊挠,怎么不带他去晃一晃啊,哪怕只喝几杯正宗辋川酒也好啊。
我们走过仙境似的花海,听见水流声越来越大,恰逢黄昏时分红日西沉。
站在山崖上,远远看见夕阳下的瀑布像是燃烧着的金色火焰,透出迷人又炙热的光彩。
菜豆儿兴奋地跑来跑去,双眼圆溜溜地睁着,尾巴高高上扬。
卫玺说,这瀑布是辋川谷内最大的瀑布,河水来自地下暗河,水质清冽甘甜,尤其适合酿酒。
迎面走来几个身着素衫、容貌甚伟的中年男人,面带微笑向卫玺作揖,恭恭敬敬道了声:“谷主,迎接来迟了。”
卫玺淡淡摆手道:“无妨,原是我自作主张走小道,想带客人看看辋川景观。”
中年男人们齐刷刷向我作了揖,道:“不知贵客到来,有失远迎。”
我受宠若惊,干呵呵两声,“无妨无妨,我跟你们谷主一起来的。”
原来卫玺是辋川谷谷主,世人只知他善抚琴,行踪不定,没想到竟是避世仙地的老大,怪不得萝笙说他万贯家财算不上穷人。
现在看来,不仅不是穷人,简直是仙人了。
菜豆儿在一旁发呆,见人只向我和卫玺作揖,胡子翘起喵呜一声,估计心里十分不爽,神气地走到他们面前,高高地喵呜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