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面桃漪得了重病一命呜呼,恰逢金姨娘小产伤了身子这辈子没有办法再生孕,赵驰想着她可怜,便把本该由余氏照顾的孩子过到了金姨娘头上。
锦姝虽在金姨娘房里养着,却依然顽劣不堪,到处生事。赵驰觉着这事怪不着金姨娘,这丫头自小就没被教好过,甭管交给谁都转不了她的这些脾性。既然孩子过给了金姨娘,这时再去插手只会显得对她的不信任,赵驰索性就撒手不管,想着反正也是个庶女,以后随便找个小门小户嫁出去就算了。
想起锦姝这些年做的蠢事,赵驰真的头痛不已。听起余氏专门来这里提起她,料想她又惹了是什么大事。
余氏摇摇头,接言道:“昨日三姑娘趁着祁妈妈与娉月聊天,自己跑去后院的荷花池抓鱼,哪知道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。等祁妈妈他们发现时,孩子也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。抱回屋后,明若那边请了大夫,只是今日听说,孩子把药全都吐了出来,高烧不退。若再晚些……我担心孩子出事。”
赵驰闻此言,心中十分不快,虽然锦姝不招人喜欢,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。孩子发生这么大的事人都快没了,而生为养母的金明若却对这事只字不提。更令人头痛的是,当家主母给自己说出了这些话,即使有心护着金明若,但如果余氏就孩子这事发难,自己也是保不住她的。
想到此处,赵驰不言不语的打望着余氏的神情,怀疑起余氏来给自己说这话的用意。眼前这人到底是心痛孩子?还是借着这茬想弄走金姨娘?
余氏看见赵驰望向自己寓意不明,似乎怀疑自己的用心,心里觉得可笑,嘴上赶忙说道:“老爷先不忙怪着妹妹,如此大事她必然是不敢瞒着的,更何况如果锦姝有个万一,也不是她能瞒得住的,她必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未开口。再说,孩子现在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。以免落人口实,当务之急,还是先找到个可靠的人治好三姑娘要紧。”
听见余氏言语进退得当,话里又给了金姨娘台阶下,赵驰的脸色稍微和缓,接话道:“所言甚是。”
余氏说道:“老爷,现在这情况,只有劳烦你去请太医局的康判局了。”
按规矩来讲,一个从六品的工部军器监去请太医来私诊是坏了大规矩,但好在康赵两家祖辈是过命的交情走得十分近,虽说现在已是疏于联系,但逢年过节也还在走动,多少有些情分。
更何况余氏的康判局——康廷,大家口中公认的热心肠。医术高超,人却不爱摆架子,永远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。如今锦姝情况如此紧急,想那康廷必然会来帮慢。
赵驰想到这层,立马让门外候着大的七方进来,简单的交代了一下锦姝情况,令他速去康府寻人,交务必将人请回府里。
照常理说,这么大的事赵驰本该让余氏陪着去金姨娘房里问清楚事情始末,但赵驰心里却又一些盘算,于是打发余氏回院子等消息,然后自己一个人去了金姨娘的偏院。
余氏一进院子,翠薇立即就围了上来,焦急的问道:“大娘子,你可向老爷说清楚了三姑娘的事了?”
余氏有些疲惫地点点头,也没将更详细的情况说出口。翠薇心喜,觉得自家的大娘子这下子总算争气了,这次那金姨娘必然是没好果子吃。
扶着余氏进了屋子,翠薇为她端上了一杯普洱,她打望了下四方,看见没人,便轻声说道:“大娘子,要是三姑娘走了就好了。那金姨娘纵然有千般本事,也必然会和老爷生了嫌隙。”
“啪。”听了这话,余氏不喜反怒,重重地将杯子砸在了地上摔个粉碎,骂道:“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?年纪轻轻,你的心肠怎就这般狠毒!这是你该幸灾乐祸的时候吗?”
鲜少见余氏如此动怒,翠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吓得眼泪簌簌的就往下掉,却也不改口,倔强的哭诉道:“不是我心肠歹毒!这赵家上下多少人恨极了那疯丫头!就算你今日打我、骂我。我也得说这野丫头死了活该,她平时在宅子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。可她却因嫉妒二姑娘,毁了她的相貌,如今她才八岁就如此若胆大妄为,再大些岂不是得掀了这房子?”
年前冬至,赵府一家人本其乐融融在游园赏雪,几个孩童由仆人照顾着在一边玩耍。翠薇见着二姑娘华姝的手炉冷了,抽身去帮她换一个暖的,哪知道一回来便见到锦姝把二姑娘压在地上,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瓦片朝华姝脸上划去,口里还咕噜着:“不就是件新棉衣吗?瞧你那得瑟样。”
华姝打从出生就由翠薇照顾着,两人情分十分深厚。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祖宗,却因这等小事,被那野丫头毁了脸。虽然当家的口头上重重地斥责了锦姝并让金姨娘好生看管,但最后整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,那野丫头连点皮肉之苦都没受到,而向来乖巧懂事的华姝却在右耳下留了一道半寸的伤疤。林林总总,翠薇怎能不恨金姨娘那房的人。
余氏瞧见翠微哭得伤心,也不见往常那般心慈的原谅了她,言辞果决的说道:“平日里我也鲜少对你言辞苛责,如今看来,我这是把你的脾气养上了天,竟敢说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言。今日你再三僭越,可是想替我拿主意,管着整个赵家内宅?”
翠薇听了这话,知道自己今日言过了,这明显是伤了余氏的心,连忙用力磕头哭道:“大娘子待我如亲姐,即使给我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有这想法。只是我心痛你和小姐这些年受的委屈……”
见着翠薇泣不成声,余氏知道她倔脾气上来了,今天就是打死她也见得有用,这一瞬间,他突然觉着自己在这个家里真的可悲,丈夫嫌弃、姨娘欺负、现在连身边的丫鬟也想替着自己拿主意。自己除了儿女是个依托,这宅子还有什么值得念想的?
想到这些,余氏有些乏了,不再和翠薇多言,冷着脸让她回屋里跪着,好让自己好图个清静。
赵驰在前往金姨娘偏园的路上心里也是五味杂陈,一边气愤金姨娘隐瞒这事,一边又担心万一锦姝有事,他该如何保住金姨娘。毕竟京城内无秘事,说不定转个头的功夫,金姨娘这毒害养女的恶名就得传遍大街小巷,丢人是小,就怕这些浑话传到了官家耳朵里。
赵驰放慢了脚步,寻思着等下去了该怎么和金姨娘说。言辞重了,怕伤了金姨娘的心;温和些,又怕她涨不了教训。想到这复杂的情况,赵驰不由在心底感叹:女人,真的麻烦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只,此时此刻的金姨娘在锦姝房里左右踱步,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心里烦得厉害,虽自己不待见她,但也没想过害她性命。自己这倒是做的什么孽,怎会招来这般祸事。只盼这人能够逢凶化吉,别给自己添堵。
“姨娘,刚才临福跑来跟我说,大娘子去找了老爷,两人闭门相谈不知道讲了些什么。再出来,老爷脸色不好,现在老爷正朝这边走来了。”娉蕊透过窗户,提醒金姨娘做好准备。